斑胸草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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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深秋时,秋意正浓,梧桐叶惊落,帘卷西风残。凝碎池内的红荷残败,一叶叶枯败的残荷下,碧水清澈见底。

锦月楼,我十指拂琴,琴声宛转流动,凄凄伤意浓,悠悠如清泉。一曲《秋雨泠》还未奏完,玉指下的琴弦应声而裂。

目光随着那翩翩起舞的身子恍动,女子一袭素衣拂袖,如丝绸般的青丝轻绾在脑后。簪隐花细,惊鸿连翩,恍若天人。

我扔下手中的木琴,起身跑上前,细凝那出尘的舞姿,不禁惊呼:“姐姐?”

许是被突来的惊呼一惊,女子一个阻趔差点摔倒。待站稳身子时,抬头望向我,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像极了姐姐璃瑾。可是故人早逝,斟酌打量眼前女子虽有九分像,但终不是姐姐。

我失笑,道:“倒是眼拙,错把姑娘当故人,惊扰姑娘习舞了。”语气夹杂着些许遗憾。

女子抿嘴,巧笑倩兮:“方才听到琴音,便情不自禁地舞了起来,倒是献丑了。”

灵活转动的眼眸上下仔细打量我半响:“琴音可是你奏的?”毫不拘谨的语气。

待我欲回话时,便被追我前来的碧月打断:“大胆,见着皇后娘娘竟敢不行礼?你是哪宫的丫鬟?”碧月瞠目瞪着女子。

“见过娘娘。民女是前些日子被皇上带进宫的。”女子迟疑地看了看我,明眸熠熠,才微微行礼。

我晗首轻拂手应答,顿时感觉有些乏了,转身离开。

西风落叶,途径小石路时,碧月欲言又止地斟酌一二,道:“娘娘,听闻前些日子皇上带回一名女子,称过日便封做贵妃。刚刚那女子……倒是像极了璃瑾姑娘。”

我点了点头,不作言语,信步向前,感觉胸前有些闷。皇上爱极了璃瑾,自从璃瑾香消玉损后,后宫女子再无添入。

如今突然带一名与璃瑾如此相像的女子回宫封妃,其中的缘由倒够使平时爱嚼舌头根的小丫鬟们猜忌了。

月色初上,皎洁月光如霜,冷风帘幕,空气氤氲寒水。

花烛侧影,我躺在贵妃椅上看着医书,手凉如霜,不由地捂紧了身上的狐毛毯。

碧月身向前来,递上暖壶给我,脸上隐忍着愠怒,我浅笑问:“又是谁惹怒你了?你看看这张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碧月见我取笑之意,倒更为我打抱不平:“今日皇上封素伊为婉贵妃,按常理来,应该是娘娘主持封妃大典的。谁知皇上竟让岚贵妃主持。如此做来,宫内传言更甚,说皇后娘娘您有名无实呢!”说完还撇撇嘴,满脸不服气得像个孩子。

我莞尔,难怪今日素来平静的后宫如此热闹非凡,原来是皇上封妃大典。脑中突闪过那张酷似璃瑾的面貌,名唤叶素伊的女子,素裹锦衾笑伊人。

如此佳人,如此酷似璃瑾的女子,也难怪皇上动心。

思绪绵延之际,却被碧月轻推,带着急切欢喜的语气低声:“娘娘,皇上来了。”

说完便低首退到珠帘后。

转眸,映入眼帘的是那多日期盼一身明黄的身影,束发嵌宝紫金冠,俊朗的脸上依旧冷逸。

我起坐微微行礼,满腔相思之愁欲脱口而出,到唇齿间却转瞬而变:“如若没记错,皇上大概几月不曾来洛吟宫了吧。春宵苦短,皇上不拥新婚佳人,前来至此,甚让臣妾受宠若惊呢。”

冷冷的语气,刻意的挑衅。

他平静如水,不动声色。深邃的眸子暗影离合,嘴角上扬:“朕今夜途经洛吟宫,突然忆起宫内还有个皇后。门庭冷落,烟笼寒水,甚是凄凉,大不如从前了。”

饱含隐喻的奚落讽刺,言外之意,便是我这个皇后也是若有若无,名存实亡。

如若不是奉先后遗召,想必他早已废了我这个皇后。

我满不在意地嘲弄道:“蛇蝎之居不如花烛之房。”我顿了顿,蛇蝎之居曾是他称呼我的住所。

“皇上与其在这揶揄臣妾,倒不如多去陪陪酷似璃瑾的婉贵妃。”

我刻意将璃瑾二字咬重,我知道那是他痛心之处。

2

一贯冷俊的他果然被我三言两语惹怒,他怒视着我,手指捏住我的下巴,眸子里闪烁着恨意,一字一句:“顾璃梳,你真让朕厌恶。”随后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望着琉璃珠帘被他狠狠拂开的摇晃,手指轻摸被捏得生疼的下巴,眼里不知为何酸涩胀痛。

所有谈话都被躲在珠帘后的碧月听到,她握住我的手,眼中尽是怜惜:“娘娘为何总是对皇上这般语气?”随后深深一叹气,似是为我惋惜,“看来皇上日后来的时日更少了。”

我无言,碧月又怎知其中原由?我虽对暮冉满腔爱意,却不能诉说。

他恨我入骨,恨不得食我肉,噬我骨。我却只能在他面前表现得无坚不摧。

翌日,虽时节薄寒,倒也晴光初好。

花榭水廊,曲径通幽,我带着碧月前往颜蝶宫。颜蝶宫是素伊的行宫,自从上次我得知她咳嗽便送莲子燕窝粥给她清肺后,便逐渐熟络起来。

时常赴颜蝶宫,倒招来了一些诽语。都道我这个无用皇后是为了攀附宠妃素伊,好从她那得些眷顾。

临近颜蝶宫时,便传出一阵丝竹管弦之音。正弦雅音,袅袅不绝。白玉石上倩影起舞,犹如浮云冉冉,俏丽若三春之桃。

素伊爱习舞,每日颜蝶宫内歌舞升平,婉转悠扬。暮冉还特意为此召集了一批善弹巧唱的女子进宫陪着她,对其宠爱之心人尽皆知。

恍然,让我想起璃瑾也爱习舞。她的舞姿,蹁跹惊鸿,无人能及。

素伊见我前来甚是欢喜,姗姗行礼,遣退了宫人。

今日她一袭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甚是娇媚。

邀我坐至紫檀椅,闻着茉莉花茶的淳香,着实惬意,又各自叙起各自往事来。

素伊皓齿呈露,声若柔风问我:“姐姐,我曾偶然听知我神似皇上少时的心爱女子,我也渐渐得知我是因为这般容貌才得到现今荣耀,你能否告知暮冉往事?”

她微颦眉,眸含春水地望着我,看来她也零碎得知了璃瑾的存在。她这般爱着暮冉,想要得知他过往也不为过,更何况这件事宫中人人见闻。

“元和九年,新皇暮冉登基,朝廷人心不定,乱党趁机伺动。九王爷欲篡夺皇位,手握兵权直驱国都,皇位近在咫尺,最终还是被暮冉成功平反。

“那日,冬至,九王爷与王妃鸳鸯情深,惨死在乱箭强弓之下。九王妃璃瑾便是圣上日夜魂牵梦萦心念之人。”廖廖数语,似将往事叙述个干净。

我浅酌手中茶,唇齿留香,喃喃道:“暮冉贵为天子,却救不了心爱之人。可悲至极。”冷声若冰,素伊熟知我性格,并不诧异我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她眉间闪过一丝阴韵,叹道:“皇上用情至深。后宫佳丽三千,却只愿执念一人。”

我望着她依旧平静安然的模样,这也是我最欣赏的一点。她聪慧灵通,虽知暮冉过往,但无平常女子的嫉妒与愤懑,不骄躁,不做作。

可是当年发生的事又岂是如此廖廖数语可概括?若要仔细数来,倒还得从四年前说起吧。

荏苒岁月覆盖过往,白驹过隙,那些繁华哀伤终成过往。

那年,皇后染上重疾,太医院上下无人能治,重金召集天下能人医治。

我爹爹是一名医术精湛的大夫,后被推举医治太后。经过数十天呕心沥血,翻遍古今所有医书,以身试毒,终是医治好皇后的顽疾。此后因试过众多毒草,毒素残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终是与世长辞。

年少不经人世的我与姐姐璃瑾自小娘亲就已逝世,皇后得知此事,怜悯姐妹二人,破例收入宫中封为郡主。

璃瑾善舞,我善巧弹吹唱。姐妹二人以此响名于世。

那时,暮冉还是太子。姐姐璃瑾善解人意,温婉可人,得人喜爱,也难怪暮冉从此情深。而我,在他人眼里不过是个孤傲难融于世的落魄女子罢了。

待到姐妹二人适嫁时,皇后指点鸳鸯谱,暮冉曾求赐婚与璃瑾共结连理。

3

姐妹二人孤苦,虽无权势,但皇后爱怜,将姐姐赐予暮冉做太子妃,将我赐给九王爷封为王妃。

本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却因姐姐璃瑾对九王爷早已芳心暗许而错乱。

新婚前夜,姐姐恳求我,与她互换花轿,她含羞惬涩地道出她与九王爷的相遇相知相爱。

那夜,我不知暮冉揭开我头底喜帕时,是如何从数日的欢喜愉悦转为震惊愤怒却不得不放手。一个是他手足兄弟,一个是他心爱的女子。

为了他们的幸福,他甘愿放手。

虽有万千不舍仍甘愿默然接受爱了多年的女子嫁做人妇,醉眼看他人郎情妾意。

皇后得知此事并不多问声张,我姐妹二人久居深宫,面貌相似,如此偷龙转凤也无外人多疑。

我依稀记得我给皇后请安时,她握住我的手,眼含深意道:“帝王唯有无情方能大成,璃瑾没有成为太子妃也好,自古红颜祸水,冉儿也不至于被情所牵绊。”

璃瑾是暮冉的情丝,倒可笑了我的一厢情愿,暗许他身,浑噩自知。

兴许那时开始我和姐姐的命运便早被皇后所掌握,终其道来,也只是她手中棋子罢了。

几年后,皇上驾崩,太子暮冉继位。边疆屡遭敌国干扰,战争一触即发。九王爷手握重兵领兵作战,大获全胜,不多时便告捷。朝廷大臣人心不稳,九王爷迟迟不愿交付兵权,居功自傲。

一场翻天覆地的风云欲推翻朝野。

初秋时夜,月光萧瑟,灯火星星,整个皇宫的平静下酝酿着一股风暴。

我独坐烛台下兰蔻刺绣,烛火下手中的平安符熠出丝丝金线,光浮影动。

暗自下定决心,朝野若覆,暮冉若成阶下囚,我定跟去,绝不苟活。

只记那时,碧月悄悄塞入一封信入我手,轻道:“九王妃遣人送来的。”

那时宫中草木皆兵,门禁森严,也不知姐姐如何遣人进来的。姐妹情深,想必信中大概便是保全我的方法。

信入眼眸,字字如重拳敲击我心。

待我将信函推入紫香壶点燃时,太后悄然来临。夜阑窗凉,她眸若寒霜盯着我手中的信函:“暮冉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千万般思绪萦绕,我微闭眼眸,将手中的信函递予给她。

眼中潮湿。姐姐待我情深意重,即使穷其一生也无法偿还。

那日,冬至。天寒霜降,九王爷终是集结大批兵马,带领三军,直趋国都,逼宫篡位。

九王爷骁勇善战,武艺高强,皇宫守卫阻挡不住片刻,直逼金銮殿。

金殿宝座近在咫尺,已是囊中之物。最后关头,兵刃倒戈,九王爷惨死在乱箭强弓之下,九王妃璃瑾将箭头刺入胸腔随之而去。

当我奔赴金銮殿时,姐姐已躺在暮冉怀中,唇瓣血液红艳如魅。暮冉痛呼却还是挽不住心爱之人的离去,我心如刀割,姐姐忍痛在暮冉耳边昵喃:“好好待璃梳。”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浮生若梦,往事历历在目。

繁花落尽秋日逝,霜风飘断夜枝头。前几日下了场大雪,水寒风似刀,今日暖阳当空,雨雪漉漉,见日逐消。

我唤碧月将贵妃椅端到宫院内,细品花茶,闭眼安逸。暖阳舒适,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搅。还未看清来者何人,便见一袭乱影冲至我面前,急切跪倒道:“娘娘,娘娘,快去救救皇上。”

抬眼看去,是侍奉暮冉身前的小太监。

恍然心漏了一拍,我扶他起来,仔细问道:“不急,究竟是何事?”

我起身随他前去,途中听他说,近日落得场大雪,瑞雪兆丰年。暮冉兴致大起,决定召集各大皇亲贵族去皇家猎场狩猎,跟随而去还有素伊。

暮冉为给素伊亲自射得雪狐,便不许守卫跟随,带领着素伊前去密林狩雪狐。谁知途中竟被异兽攻击,毒性异常,太医束手无策。

当赶至琛莱宫时,暮冉躺在床上,之前的俊朗丰神的姿态不在,脸色乌黑,细密的汗珠点点。素伊轻俯在他身边,俏丽娇嫩的脸上灼急,十指与暮冉紧紧相扣。

4

我推开围在一旁的太医,刻意不去看暮冉与素伊紧扣的双手,望眼,把脉。

一股异乱的血脉在他体内冲击,我细眉微皱,如果再任此血脉肆意冲乱,将会造成脉相紊乱,性命危矣。

斟酌半响,我望向素伊:“此毒实属罕见。恐怕不仅仅是兽毒所致。”

素伊惊异,眸中转瞬而逝闪过一丝慌乱,我安慰她莫要担心。

随后吩咐众太医退下,留下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太医。

我细细地回忆爹爹曾经的解毒方法,再经从医书上得知的各个奇毒症状,心不由一紧。

如此罕见诡异之毒,莫非……斟酌半响,才断言:“吩咐人下去从霄寒窟中挖些冰块来。再取些去年云来国的贡品冰山雪莲,准备木桶,替皇上更衣。”

冷静镇定的声音给众人吃下一颗定心丸,有序地将我吩咐的东西准备好后,在众人惊诧中将暮冉扶进盛满碎冰的木桶中。

不顾素伊的反对,我扫视众人,厉声说道:“如若不按本宫的吩咐,皇上必死无疑。”

冰山雪莲有续命和冰冻百毒的功效,只要让那股紊乱的血脉稳定,方可救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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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冉清醒时,睁眼便看见了正在往木桶里添置冰山雪莲的我,璀璨的眸子先是一惊,随后神情冷如冰霜:“是你医的朕?”

疑问中夹杂着不屑,他用的是‘医’而不是‘救’,想来是不愿承认他欠我一命。可是,又何止只欠一命?

我嫣然一笑:“皇上若要感激臣妾,那大可不必。若敝屣是臣妾救其性命,大可再去狩猎一次,让那异兽再咬一口。”

言外之意便是命就是我救的,他始终欠我。

言罢将手中雪莲递给一旁的素伊,不顾暮冉怒视气结。夜深阑珊,我浅笑摇曳裙袂,缓缓离去。

踏出琛莱宫时,天色已黑,蕴意着清冷。我挥手遣下欲要送我回宫的宫轿,一人踏着积雪缓缓而行。

思量着暮冉所中之毒,怕不是兽毒所致那般简单。而今日虽用天山雪莲救回他一条性命,但只用雪莲抑制了那股血脉之毒,也不知那股奇毒的解制方法。假以时日,必会复发。

思绪突地一沉,想起离开琛莱宫时,紫坛炉中的熏香异香奇特,闻得浓郁妖浊。这次暮冉中此奇毒,怕是没这般简单。

素伊怀上龙裔的事引起了宫中一阵轩然反响,自从那次宫变璃瑾逝去后,后宫佳丽三千也再无添入。

暮冉日夜照理国家大事,废寝忘食,也极少踏入嫔妃的寝宫。除了前年一名妃子诞下龙子,便再无所出。

如今素伊怀上龙裔,是对皇家血脉的继承添丁,暮冉也对她更为宠爱,佳丽三千,独宠一人。

锦秀罗绮,鎏金血瑙,水晶玛瑙,奇珍异宝,赏赐不少。

颜蝶宫,门庭若市。嫔妃拜访不绝,欣羡谄媚,一入宫门深似海,如危机四伏的火坑。

女子善妒,遭人暗算陷害也只是寻常。只是我没有想到,人尽皆知暮冉宠极了素伊,素伊若有毫发之伤,暮冉定不会心慈手软。可是,却还是有人按耐不住。

一日,我采着宫院内开着正红艳欲滴的梅花,袅袅幽香,花蕾含雪,美艳至极,是做香露的好引。

被我遣去采集溶雪水的碧月匆匆而回,踩着急促的碎步跑到我身前:“娘娘,婉贵妃落水了!。”

素伊怀有身孕两月,正是胎儿不稳之时。冰天雪地,落入铺有薄冰的凝碎池。池水冰彻骨,可想而知对体弱已有身孕的素伊会造成多大害处。小则发烧大病多日,重则胎儿不保。

赶赴颜蝶宫时,宫内气氛诡异得静默。暮冉脸色浓郁沉抑,一言不发地盯着跪在床沿下,盈盈而泣的岚妃。

素伊半倚半靠地倒在暮冉肩上,乌发如瀑散下,滴着水珠。初时的粉额桃颊苍白,薄唇冻成紫色,声音带些嘶哑呜咽,絮絮道:“臣妾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将我推入池中,姐姐!你怎能这般狠心?这可是皇上的孩子啊!”

她眸含泪水地看着岚妃,宛如风中凌散的梨花,我见犹怜。

岚妃抬头惊诧,随后蓦地爬上前扯住暮冉金色龙袍,哭声哀求:“皇上,皇上,不是臣妾阿!是她自己跳入池中的。真的不是臣妾阿。”眼中悲戚,头髻上的珍珠钗凌乱。

5

暮冉不顾她的解释,一脚将岚妃踢开,沉声道:“岚妃嫉妒成性,心如蛇蝎,打入冷宫。”一字一句使得岚妃面如死灰。

暮冉向来恨毒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妃嫔之间的暗中毒杀。温柔敦厚的女子是他最为欣慕的,正如他这般厌恶蛇蝎心肠的我。如今岚妃犯此大忌,若非忌讳她娘家势力,此时怕是赐白陵三尺了。

岚妃此刻却冷静无比,她捧着被踢的胸口,任由宫人拖走,嘴边泛起冷笑:“哈哈。皇上,我侍奉你多年,情谊深厚却不及她一面之辞,究其原因只是她像极了璃瑾罢了……”

声音逐渐变小,岚妃看到躲在帷幔之后的我,用唇语对我微张几字,被宫人拖了下去。

我嫁给暮冉之前,岚妃便已是他的侧妃。她于暮冉情深意重,虽生性乖张刻薄,但聪颖慧颉。

她了解暮冉性格,如此愚蠢之事是万万不会做的。她口型的意思是叫我提防素伊,莫非素伊是以身试险?

可是她这般又是为何呢?

岚妃素来与我不合,她的提醒怕是借刀杀人。我摇摇头,见暮冉正在轻声安慰素伊,便踩着轻碎步离开了。

不过三日,便听闻,岚妃娘家得知岚妃被打入冷宫,甚是气恼。

岚妃的爹爹是当今丞相,近日不上朝堂,谎称身体抱恙,心中对暮冉的不满人若皆知。

素来丞相掌握朝廷命脉,朝廷诸位大臣大多是他门生,身兼两朝元老,也是德高望重,常与暮冉唱反调,放肆之意浓甚。

暮冉无从下手,事事只好迁就。

而这次却双方僵持,谁也不妥协。

夜深,寒风凛冽,寒气逼人,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漫天雪花落下。

脱下身上粘满飞雪的狐裘递予碧月,遣退旁人,我手端红漆鎏金木檀盒,推开御书房房门,空气中布满清冷的意韵。

夜微凉,书桌上一盏孤灯闪烁,漪映着一张棱角分明略带疲惫的脸。暮冉眉头紧锁,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奏折,连我的到来也不知。

我徐徐走到他身前,将手中的木檀盒放在他面前。他抬头望向我,眸含缱绻:“来这所为何事?”不咸不淡的语气。

我伸手拿过他手中的奏折,看了半响,不顾他眼中的微怒,略带讥讽的浅呤:“丞相又忤逆皇上了。皇上却敢怒不敢言啊。”

这皇帝也着实当得窝囊。

原本疲惫的倦意被我的讥讽一扫而光,他总是这般容易被我惹怒。

原有的帝王大气全无,怒瞪我:“你来这只是为了嘲讽朕吗?顾璃梳,你莫太放肆。”我也懒得再勃怒他,葱指打开鎏金木檀盒,拿出一叠厚厚的密信,拂去上面细微的灰尘,递予他。

“丞相近年来与敌国南盎国有着紧密的联系,当年皇上登基时,南盎国为首犯我边境,兵力不敌我国却夺我国疆土,其中定有隐情。”

我别有深意地望着他,他早就想除去丞相这个威胁他的势力,只是苦于无除去原由,如今倒有把柄在手了。

他难得在我面前展露笑颜,些许欣喜地夺过我手中信件,一页页翻阅,脸上露出将除去心头之患的释然。

他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温和,欲言又止。

我了然,嘴角轻扬:“这并不是臣妾查的,是太后临逝前交予臣妾的。”

因姐姐璃瑾的死他一直怪于我,又怎会轻言感激于我?太后为了他,运筹帷幄,指点江山,连当初九王爷的叛变都预料得到,怎又不知丞相日后将会是暮冉的心头之患?

临死前将我唤到床前,交予我日后密查丞相的形踪。

气氛夹杂着诡异,我微微行礼退后欲离去,转身不待片刻,还是转过头对他说:“素伊面貌那么似姐姐,来历不明,行迹可疑,你还是……”

唇间的言语还未叙透,便被他的大手扼住喉咙,勃然大怒:“顾璃梳,莫以为你替我保得这些密件,我就能待你多好。如今你诽谤素伊,莫不是你嫉妒心作祟,素伊只是一介弱女子,她又耐得朕何?当初你害死了璃瑾,如今又想害素伊吗?”

6

字字咬牙,他就像只被惹怒的野兽,眦目欲裂。璃瑾始终是他不能跨过的坎,他还是恨我,恨我害死了璃瑾。

只感到喉间快要窒息,脑中也快要空白,我仍抬眸盯紧他,扬头不求饶,倔强淡泊。

他还是松了手,怒不可遏:“朕厌极了你这般模样。”

他爱璃瑾,无法逆了璃瑾死前叫他善待我的遗言,总是拿我无可奈何,总是厌极了我淡薄如水的神情。

我虽爱他,却不愿向他妥协,他只道是我害死了姐姐。

可是若不是我,他又如何保得这江山?他只记得姐姐待他恩情,却刻意忽视我的一片真心。

那夜姐姐派人送来的密信,上有九王爷重兵埋伏之地,粮草之地,兵符之地。

给予我两种选择,一是保得我自己。二是既保自己又保得暮冉,她无法忍看我和暮冉将会惨死在她面前,可面对自己挚爱之人的野心,两难其择。

告予我抉择,我若保全自己,暮冉便死。我若保全自己和暮冉,她与九王爷便死。

暮冉怪我,他怨我不该将信交给太后。他爱璃瑾,即使丢了江山,丢了自己性命。哪怕璃瑾是与他人白头偕老,只愿她幸福便好。

丞相被查出通敌卖国的罪行,一时间朝野势力翻覆。皇上把握重权,各个大臣为求自保也不敢有异议。

丞相问斩,岚妃在冷宫悬上白绫自溢。一切繁华终成过往。

多日以来,我一直在暗中密查素伊的来历。她行迹也着实隐秘,多次派暗卫密访她入宫前的来历,倒也渐渐有些头绪。

那日,我刚遣退从宫外调查禀报消息的暗卫,便得知暮冉近日身体状况不佳之事,每当午时便会吐污血,加之废寝忘食地料理国事,气色逐渐消沉。

碧月在为暖炉添置木炭时,抬头望我:“娘娘,近日皇上身体不佳,怕是上次异毒所至,您为何不去瞧瞧呢?”

暖炉中的火光熠熠生辉,我随手翻着眼前的医书,漫不经心地道:“不会医治去了有何用?倒免得招人嫌。”

自从上次从御书房回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见过暮冉。

碧月见我脸色不快,转而说:“今日奴婢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听闻岚妃娘娘死得蹊跷。明明是自溢而死,但那日搬运尸体的下人却看到她胸口出了血呢。也不知……”

话还未说完,我手中的医书却掉了下来,心中蓦地一下了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十日后。白雪纷纷,急雪舞回风,寒风凛冽,严霜结庭。

短促的敲门声响耳,碧月禀告,侍奉暮冉的小太监前来说皇上身体日渐不佳。

近几日早朝也不上,就寝在颜蝶宫,不许任何人接近,怕是有何变故,让我前去瞧瞧。

我掐指一算,日子总算接近了,今日便是医治暮冉的好日子。

我推开颜蝶宫寝门,轻声碎步缓缓而行。轻罗幔布纱纱缈,素伊仙袂乍飘站在榻前,匆身挡住身后,神情慌乱,仍颦笑:“姐姐怎么来了呢?”

云袖轻摆,莲步乍移,我淡眉一笑:“皇上呢?”

不顾她的阻拦,推开她,见到半躺在榻上的暮冉。原本光泽流动的肌肤变得乌黑,唇瓣异常猩红。见到我,眸子闪烁欢喜,气弱如丝,甚是垂危。

我目光如炬地直射素伊,怒道:“你竟把他弄成这般模样。”

在她不防之时,猛地点了她的穴。她一怔,不得动弹,嘴瓣却还是盈盈一笑:“姐姐你这是为何?”

我不去看她,转身俯在榻前,取出银针,插入他各个穴位:“你也莫要再装了。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暮冉进入皇宫,给他下了血蛊,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

一语卸去素伊所有面具,见暮冉疑问的面色,我继而道:“当年九王爷领兵作战南盎国,曾救下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对九王爷一见倾心,据说曾一直跟随左右不愿离开。后九王爷告捷而归,也不知是如何打发了那女子回了南盎国。”

7

我抬头满意地看着素伊脸上诧异的神色,仍道:“不久后,九王爷叛变,惨死在金銮殿上。那名女子便潜入京都,处心积虑改变容貌进宫欲杀皇上为九王爷报仇。

“而你,便是那名爱慕九王爷的女子。南盎国女子擅蛊毒,你虽是一介弱女子,却能在不知不觉中制人于死地。”

暮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素伊见我戳破她,也只是扬眉冷笑:“哈哈,现如今你知晓又如何?他中了我族最毒的血蛊,怕是下一刻便会受血蛊虫的折磨死去。”

恨意绵绵,贝齿轻咬。

我俯身站起,佩环微颤,靥笑:“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血蛊虽难解,却还是有法可解。只需让施蛊者死之。和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体的心血便可解。

“你设计害死岚妃,便是因岚妃恰好便是至阴之体,以她心血做引便可制成血蛊。而我,恰好也是至阴之体,我的心血便可救他。”

素伊脸色煞白,难以置信,眼波漪漪。

我将她唇瓣别开,塞入一颗药丸,此药是除施蛊人性命的奇毒。

她挣扎地想要吐出,却因定穴而不能。

我继而俯身,暮冉深深地望着我,一切了然,眸中闪烁着歉意,似是对当初怀疑我因妒忌素伊而歉疚。

我刻意不看他深邃的眸子,手拿匕首向他手臂上割去,血液浮浮如妖魅。

他气若如丝,唇齿轻开说不要。我蛾眉颦笑:“你恨不得食我血,噬我骨,如今也该如愿了。”

若若凄然,我举起匕首,朝着心脏刺去。冰冷的利器没入体内,血顺着匕首而下滴入他的手臂伤口中,化解。

他脸色更加苍白难看,痛呼不要,拼尽力气颤抖着身子坐了起来拥我入怀。

我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潺潺不断而下,身体也逐渐冰冷。他紧紧抱着我,怀中温热。

此生能够被他拥入怀中如此,便足以。多年来的恩怨爱恨也该就此了断。

只感觉身体越来越没有力气,眼前仿佛出现姐姐凝眉浅笑望着我柔情地唤我璃梳。

我使尽力气轻扬嘴唇,感觉眼皮异常沉重,昏昏欲睡。沉寂了多年的爱意而出,喃喃道:“我爱你,甘愿为你保得江山社稷。哪怕伤及亲人,哪怕你怨我恨我一生也罢,我也要缠你痴你一世,至死方休。”

眼周逐渐模糊,黑暗袭来,寂入无边的冷凄,终是再也看不清他的眉眼。

一缕魂香远,逝雪已深,一朝悲欢。

望着璃梳死去,暮冉失声痛哭。素伊嘴瓣逐渐溢出血来,她大笑:“暮冉,暮冉,枉你虽为帝王,却此时才知你爱她。你错把爱当恨,殊不知爱之深,责之切。哈哈哈……”

身如浮萍,徐徐而倒。

他抱着怀中渐渐冰凉的尸体,空声凄切,只剩下絮絮自语:“爱之深,责之切。爱之深,责之切。如今方才如梦初醒,璃梳,就算赐予我江山无限又如何,没了你,我何以执此一生?”独留一世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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