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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5位诗人写给父亲的诗非飞马浓情推荐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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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润生:父亲

这些年,与父亲见面很少

见了面就吵

他总骂我不务正业

漂流烂荡

我总找理由反驳

写诗啊,写字啊

直到气得他脖子上青筋暴露

要拿棍子打人

我才住口

去年,我带四梅回家结婚生子后

他看我的眼光才有了温度

昨天下午,我打电话给他

没接,晚上他回拨过来

问我打电话做哪样。我说可能是

在裤兜头不小心摁到了,又被他骂了一顿

静静听着骂声越来越小,小到听不见后

我才问他吃晚饭了没有,身体好不

庄稼长势如何

父亲像小孩一样,慢慢地回答完我问的问题

挂了电话,我在想

等忙完这些天,一定回家去看看

请人把岩上那棵大杉树收了

喊木匠,钉一口棺材

非飞马点评:陈润生的诗歌有一种质朴的美,有浓郁的烟火气,往往看似流水账一样的平铺直叙,其实用情很深,充满直击人心的感染力和穿透力。这首《父亲》,絮絮叨叨,叙述散漫,但生活的味道却很醇厚,味道很正。诗人与父亲,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或许源于两人的眼界和生活方式的差异。在做农民的父亲的眼中,写诗和漂泊当然就是不务正业。父亲的每一句骂声中,都充满着对儿子未来幸福的期许,对儿子成家立业的期许。父亲从开始脾气火爆,到最后“骂声越来越小”,不仅仅是因为时光的流逝,还有父子俩在时光的流逝中,逐渐融洽的亲情和逐步调和的矛盾。随着时光的流逝,诗人对父亲的爱、对生活的愧悔、对父亲变老的焦虑等复杂的情感也越发显露。“钉一口棺材”的想法,凝聚着诗人五味杂陈的情愫,几乎倾注了诗人全部的情感力量,因而感人至深、让人顿生惆怅。

熊焱:父亲

你第一次做父亲的时候才二十二岁

而我二十二岁的时候还单身,正暗恋着一个安静的美人

我当上父亲的时候已经三十四岁

而你三十四岁的时候,正养育着四个孩子

我在成长中,曾一次次地与你争执

一次次地,把你当成了毕生的假想敌

直至今日,我都还欠你一个道歉

这些年我翻遍了育儿经,努力地

学着做一个好父亲。这时我才读懂了

有一本书,唯有时间才能翻阅

我的孩子第一次喊我时,我记得

那世界融化的情景

我相信,我第一次喊你的时候

世界的朽木正在逢春

今年春节我们推杯换盏,大口大口地饮

恍若朋友,恍若兄弟

醉了,就要醉了

可我们之间汹涌的爱,却从未提及

你头上已霜雪尽染,我鬓边正华发渐深

岁月的刻刀一寸寸地深入的这个词,叫父亲

中间系着漫长的血缘和生命

今天是父亲节,我和我的孩子相互表达了爱意

我给你打电话,你已关机

我知道终会有那一天,我喊你时你不再回应

正如终会有那一天,我的孩子喊我时我也不再回应

我们成为父亲,全都用尽了生死

非飞马点评:去年一段日子,读过熊焱的《爱无尽》,感觉熊焱的诗,全都是用爱所写就。他的爱真挚、朴素、宽厚、深情,无论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熊焱的表达都真真切切、质朴感人。在后现代叙事语境中,很多诗写者迎合潮流远离抒情,有的将写诗视为炫技,在技法上花样翻新,甚至有一些人以游戏心态进行诗写,将无聊当有趣,打着各种旗号吸引眼球,在网络上推波助澜,一个时期甚至引领风气之先。而熊焱一直保持自己的写作定力,始终将写作放在较高的位置,始终葆着同龄人少有的担当精神和社会道义,使得他的诗歌以坚定的理想主义的气质和悲悯众生的人文情怀在当下诗歌中独树一帜。他说:“我不能以一种调侃、随意、游戏的心态去自以为是地亵渎一张白纸的纯洁,我必须像蚌孕育珍珠一样地对待我个人的写作。”

在熊焱的诗歌中,亲情的表达占相当大的比例。在《爱无尽》这部诗集里,有相当的篇幅直接是写给父亲、母亲的,在他的眼中,故乡的一草一木都与亲情融为一体,都是亲情的载体,都是爱和感恩的源头和归宿。这首《父亲》,也是一首感人至深的抒情诗,诗人将自己与父亲进行对比,将饱含深情的笔深入自己和父亲生命深处进行体悟和思考,写出了父亲的担当、宽厚、隐忍等品质,也写出了自己对父亲的忏悔、感恩和担忧,没有半点无病呻吟、没有半点虚情假意、没有半点空洞呐喊、没有半点过度抒情,整首诗一气呵成、通透大气、真挚动人,正如诗人写父亲的爱一样,这首诗所倾注的爱,也“全都用尽了生死”。

阿琪阿钰:给父亲打电话

今天是第一百零五个父亲节

我莫名其妙地

拨打了父亲的电话

一个女人用普通话对我说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对着天空和大地说了一声

对不起

然后就删掉了父亲的号码

因为

父亲已去世两年

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

他今年

刚好四十八岁

非飞马点评:这是一首别致的抒情诗。冷静克制的叙述,暗藏着汹涌澎湃的情感风暴。父亲节对于阿琪阿钰来说,是一个残酷的节日。在这个充满温情与感恩的节日里,诗人莫名其妙地拨打父亲电话,然而,父亲的号码已成空号,因为他已经去世两年。父亲的英年早逝,对诗人造成的创痛可以想象。但在诗写过程中,阿琪阿钰的每一笔都是高度克制,没有一点情感外露,力求将情感降到最低点,这首诗所写的内容,符合伊沙提出的“事实的诗意”这个范畴。“莫名其妙拨打父亲的电话”“对着天空和大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删掉了父亲的号码”等,每个细节都值得用心体味。这些细节不同于“意象”,也并不构成传统的“意境”,而是形成一种充满活性的局部语言图景。而“事实的诗意”,也正是从这种语言图景所构建的生活事实中破壳而出。

蒲秀彪:与父诗

多时不见父亲从老家来陪父亲逛街吃饭喝酒拉家常很多心里的话无法向父亲诉说更难为情拉一下父亲的手中国式父子不见是牵挂见面是孤独

非飞马点评:这是一首别致之诗,别致在于,它不抒情,重点写与父亲见面的“难为情”的瞬间。父亲在国人的印象里,都是高大如山,国人写父亲,往往难以突破“父爱如山”的习见。而秀彪这首诗突破了陈规,敏锐地发现了父子之间的尴尬,洞察到了中国式父子的复杂情感:不见是牵挂,见面是孤独。诗贵创新,创新贵在独特发现,我以为,独特发现是秀彪这首诗的独特价值所在。

赤燕:父亲

老屋背后的小桃树

已十一次花开花落

当初挺拔如今已佝偻的身姿

是你的样子吧,如果

你还活着的话,是不是

仰头看看三月漫天飘飞的花瓣

说,今年的桃肯定结得好

只可惜是野桃,还生虫

幸好可以卖核

你敲开桃核见桃仁的时候

锈迹斑斑的小钉锤

是我眼里跳舞的棒棒糖

或者是,欢腾着白沙糖馅的烤饼

你捶一下,糖和饼就蹦一蹦

我就把口水咽一咽

喉头咕噜咕噜的声响

你轻捏我的鼻头留下一脸的桃泥

逗得老屋和老屋后的小桃树

一阵轻笑,一笑

就老了

老屋老了,小桃树老了

你呢,也老了么?

我该如何祭奠,祭奠桃核

祭奠糖和饼

还有你粗糙的手指捏疼的鼻头

我不哭泣

老屋和小桃树不会在泪水中年轻回去

你也不会再挥动沉寂在墙角的小钉锤

非飞马点评:亲情诗易写,但难工。因为生活具有太多的相似性,无论是父爱还是母爱,都大抵相似。而文学尤其是诗歌,需要的是不仅仅是真情,还需要独创性。这恰恰是赤燕的《父亲》打动我的地方。首先说真,即真情真意,真实可感。这首诗最感人的力量就是情感的真。作者在情感的抒发上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前面一直小心翼翼地铺成,将真挚的怀念隐藏在生活的细节之中,将父爱隐藏在一个一个回忆的镜头里,快到结尾的时候直抒胸臆,抒情与叙事交织,使得每一笔都饱蘸情感的笔墨,读来感人至深;二是特,无论是角度的选取,还是意象的营造,都带着强烈的个性化色彩,无论是小桃树十一次花开花落,还是捶桃仁的细节刻画,都独具匠心,生活的苦涩和甜蜜融会贯通,与对父亲的怀念之情一样的五味杂陈。当然,从赤燕的诗写可以看出,她的诗龄还不长,这首诗从语言和技法上都还并非无可挑剔,但即便如此,它仍然是好的,足以让很多为抒情的诗歌黯然失色。

附:非飞马新作一首

非飞马:抬头看天的父亲

每次出门

父亲都反复提醒我

带好雨伞,即使外面是大好晴天

即使天气预报对晴朗说得振振有词

父亲不相信天气预报

他只相信,晴带雨伞饱带饥粮

他只相信自己无数次

被晴朗的世界欺骗累积的教训

昨天,父亲说今天有雨

我开始以为他看了天气预报呢

我问父亲,你怎么知道明天有雨呢

父亲说,你只要多抬头看看天就知道了

我怀疑,看了将近七十年的上天

木讷的父亲与上天是不是有了某种默契

很多次,我看到父亲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抬头看天,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沉思

我没敢打扰他,上天高高在上

而沉默寡言的父亲站在大地上

一脸肃穆。他是如此渺小,如此虔诚

仿佛在等待上天的恩赐

.6.16

特邀主持/非飞马

文字编辑/李缨

视觉实习编辑/罗茜尹

编审/李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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