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胸草雀

追逐绚丽梦想盛世华光


从时光里偷一片绚丽

大年夜,在贵州大三线的厂区,一个小女孩蹲下来,用火柴点燃了一枚鞭炮,然后捂着耳朵快速跑开,轰地一声脆响,五彩缤纷的礼花在夜空中灿然开放……

她就是童年时候的陈月巧。陈月巧对艺术的热爱,是从夏天的一只蝴蝶和升空的礼花开始的。那以后,她一直走在时间之外,走在自己的兴趣里,很安静很专心。身影拖曳得很长,从山这边到山那边。20多年过去,蓦然回首,这份热爱为她织就了一个广阔而绚丽的梦幻殿堂。世界与她无关时,便静坐一旁,清秀,温婉,微笑,与月光轻声细语。世界进入她的视野时,热情,敏快,果决,拿着手机霸气十足地吩咐助手去办各种事。

在贵州,一位友人再三鼓动我去参观一下陈月巧办的个人收藏博物馆,就这样我认识了陈月巧。

陈月巧生在遵义大山深处的航天基地。父亲生于广西柳州的壮族之乡,当过工程兵。陈月巧在家中排行老三。邻居家有一位绣娘,一手好针线活,让巧儿分外着迷,放学后做完功课便跑到邻家,看那位阿姨飞针走线。今天还是五颜六色的彩线团,过个十几天就变成翻飞蝴蝶、戏水鸳鸯、荷花绿叶,让巧儿看得心醉神迷。一个夏天的日子,妈妈到处喊7岁的巧儿回家吃饭,最后终于在楼后的山坡上找到她,只见她静静卧在草地上,小手捧着一束花。妈妈问她做什么?巧儿说,我在等蝴蝶,等它落到我的花上,我就把它带回家,让阿姨照着它的样子绣出来。妈妈笑了,说你应该跟阿姨学学手艺,以后自己就能把漂亮的蝴蝶绣出来了。后来,蝴蝶没等到,却等到她至今无法忘怀的彩色梦。她说:“妈妈的话启发了我,我感觉,我一生的梦想就是等一只蝴蝶。”

也许是壮族基因决定了陈月巧的爱好,她很快成了心灵手巧的小绣女。高考时她考进了贵州师范大学。陈月巧天生有语言才能,大二时英语就过了六级。陈月巧利用课余时间当家庭教师,赚来课时费,但她从不买什么大牌和奢侈品,几件普普通通的T恤和衣裙来回换。卡里的积累越来越多,但她从未想将来究竟做什么。她的青春就像一只蝴蝶,漫无目的地飞来飞去,还不知落在什么地方。青春么,就是用来梦想和等待的。

穿在身上的神话

改革开放后,世界各地的外国人来中国观光的很多,贵州尤其多。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到少数民族村寨旅游观光,再买些当地绣品带回国。陈月巧是出色的英语翻译,一传十十传百,她成了最忙的非专职导游兼导购。作为从小跟着邻居阿姨学手艺的绣女,她的鉴赏目光和提供的参考意见当然是很专业的。哪些是一流的精品?哪些是独具特色的?哪些是真正手工绣制的?她都能给出很权威的判断,自然深受外国人的嘉许和欢迎。通过不断地进村入寨,不断地比对品评,少数民族绣娘们绣制的衣物、挂毯和饰品,犹如绚丽的艺术海洋,渐渐在陈月巧眼前展开。也许,这就是她一直等待的蝴蝶梦。

少数民族五彩缤纷的服饰,是一个神秘而独特的无语世界,但一针一线都有情有意有声音。回望岁月深处,中华民族的文明之花早早开放,皇室贵胄和那些富有者皆以衣饰高贵华丽为美,《尚书》中就有“衣画而裳绣”的记载。到了“万国来朝”的大唐盛世,衣饰更趋华美。到北宋年间,民生艰难,民间服饰便渐渐走了简朴的路子。不过,西南的少数民族服饰却与中原背道而驰,愈来愈花样迭出、鲜艳夺目。尤其生活在云贵高原上的各族同胞,许多男人以做玉雕、银饰为生,女人从懂事起就跟着母亲学刺绣,用十几年的工夫为自己准备嫁妆。通过一代代的传承、发展和创新,民间绣品愈来愈美妙、精致、华丽,一些独创针法甚至只传亲女、不传外人。每逢传统节日,姑娘们“全副武装”,从头到脚装饰起来,像一朵朵摇曳多姿的鲜花盛开在山寨里。山里是那样封闭,少数民族女性服饰怎么会演进发展得愈来愈绚丽多彩?这似乎是一个谜,一个穿在身上的神话。

我以为,这大概与大多数少数民族没有文字有很大的关系。盖因没有文字,他们便为本民族创造了两部“史书”:一部是世代口口相传的民族史诗和民歌,另一部就是他们独具特色而又复杂神秘的服饰。服饰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图案,那些夸张变形的飞禽走兽、花鸟虫鱼,有的是数千年流传下来的部落图腾,有的出自他们天然的唯美意识,有的则可能是他们为印证同祖同宗、进行交流而留下的语言符号。所有的符号和图案,组成了一部“天书”,很可能深藏着天、地、人、神、*、仙相互沟通的密码,暗示着他们的历史、文化和心灵倾诉,记录着他们曾经的荣耀与苦难、战争与迁徙,每个图案或许都深藏着一个已经远去的故事。

陈月巧说,绣品就是少数民族的血脉和心语。多少次陪着外国人进村入寨,陈月巧惊异地发现,在与村民讨价还价的过程中,外国人完全用不着翻译。这证明了文化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越是历史的,越是未来的。尽管语言不通,但外国人和村民都懂得这些绣品的意蕴和价值,双方打几个手势,生意就可能成交了。

走的地方多了,陈月巧看到一些古老而精美的绣品被外国人如获至宝地买走,她不由地暗暗感到心痛。中外文化交流当然是有益的相互补充和滋养,但见到一件件珍贵绣品被美元或欧元收走,她还是感到心痛和遗憾。这本来就是她从小的爱好,已经深入骨血。她想到,与其让外国人买走,不如自己买。于是,她开始一件一件地买绣品、买衣服、买银饰,渐渐地不可自拔,更加如痴如狂地买。随着她的钻研越来越深,眼界越来越宽,兴趣越来越广,只要见到古旧东西她就忍不住要买:院外放的老磨盘,墙边歪着的老水缸,吊脚楼的木格窗,老奶奶用的背娃兜,村姑用的花腰带,蜡染或织锦的老被面,上百年的小供桌和旧宫灯……她甚至先后买了5栋山寨里的古木老宅,可惜如今只剩了两栋,其余的被拆了。

大学毕业后,陈月巧到贵阳中医学院当了英语老师,所有收入都变成了她珍存的绣品和藏品。积蓄不够用了,她便帮着家人打理生意,居然也做得风生水起,当然也经历了诸多的艰难坎坷,唯一能让她支撑下来的,就是少女时代那个美丽的“蝴蝶梦”。只要钱到手,立刻变成了大山深处、上百村寨里的绣品和衣饰。陈月巧说:“不仅因为喜爱,更是为了抢救!”

10多年,她带上司机、助手和向导,走遍了贵州省各个州市,翻山越岭进入数百个村寨,有些村寨不只去过三次、五次。遇到贫困家庭、有病的村民、生活负担太重的绣娘、不能上学的孩子,她就多掏几百甚至上千元,给予帮助。

在一个布依族村寨,她发现了一个老水缸,是由一块完整石头雕琢出来的。她喜欢得不行,立即掏了元买下,又用元的运费拉回贵阳,然后特地给那家运去一口新水缸。一颗善良而柔软的心,其实也在默默做着扶贫帮弱的事情。

在贵州,走村入寨的路大都挂在悬崖峭壁上。有一次遇上命悬一线的车祸,陈月巧和伙伴们缩在车里等了一整夜,等警察前来救援。警察天亮后终于找到她们。

收购、抢救的东西越来越多,家里放不下了。好在那些年贵阳的房价还很低,陈月巧特意买了一套商品房和一大堆木箱木柜,也不装修,买回东西就塞进去,一直顶到天花板。父母看在眼里,连连摇头哀叹:“咱家三姑娘走火入魔了。”

那些年陈月巧一个劲地买,见了好绣品、老物件就走不动道儿。她渐渐名声远播,成了贵州省有名的收藏家,全省各地都有她交下的好友和“带路人”。陈月巧傲娇地说:“什么名号我都不在乎,反正我肯定是贵州搞少数民族服饰收藏的第一代领*人,当然要加个‘之一’。”

最大的“露天博物馆”

年10月,北京艺术博览区举办一个国际艺术节,邀请贵阳前往设展。展什么呢?市领导犯了愁。文化部门举荐说,有个陈月巧老师搞了不少民间收藏,可以交给她办。巧儿翻箱倒柜,挑出50件绚丽的苗族服饰,做好文字说明,然后带上她的几个帮手奔赴北京,下榻后立即昼夜兼程搞设计、做展架、摆展品。展出后一炮打响,观者如潮,第二天就上了央视新闻和各大媒体,举办方还发给她一个“北京国际艺术节突出贡献奖”。

紧接着,陈月巧应央视之邀,到北京服装学院参加央视纪录片《衣锦中国》开机仪式,还组织模特为全校师生做了一次精彩纷呈的真人秀服饰艺术展。这场真人秀引起北京市文化和旅游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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